阿猫猫

喜欢很多cp 但写起来就是很慢

豢养

18.

黛西不可能单独找他。这个全公司最忙的女人,和她的直属老板一样,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。黛西找他,那就是赤司找他。

黛千寻翻了翻未接来电,待遇真好,翘班一下午,电话就差点被打爆。来自老板代言人的十几个未接来电多到令人心生愧疚,黛千寻回拨了一个,对方立刻接起。

“黛先生?”职业素养让她的声音没有私人感情,“您在公司吗?什么时候下班?”
“怎么了?”

“赤司先生让您去见他,”黛西翻看着行程本,“晚上七点。”

“我这就去公司。”黛千寻跳上电车,“不过,”他看了看时间,“我可能会迟一点。”

黛西挑了挑眉:迟到?这话她还是头一次在赤司的约会对象口中听到。对方偏偏又好像很理所当然,经验丰富的秘书不知道该怎么委婉提醒,转念一想人家好歹也是大红人一个,犯不着她滥用爱心。

“好的,您到了给我电话。”

回程的公交比去的时候要快很多,大概是因为路线本就冷僻,连开了好几个站都只有他一个乘客。黛千寻暗暗同情一把司机,这要是晚班,胆小的恐怕还应付不来。

黛千寻闭着眼魂游天外,黛西没说地点,大约是觉得没必要跟他说。也大概不会有人问。因为他,并不是需要被考虑的那一个。

 

有时候黛千寻想,现在女人们的化妆品质量是真的好。一整天都过去了,黛西的妆容还很新鲜。比如那个唇膏,颜色怎么不掉?还有眼影……

“在看什么?”踩着点赶到的行为本来让黛西有些憋闷,对方停留在自己脸上的时间过久又让她有些疑惑,得到黛千寻的回答后不禁莞尔,“您不该看我,不然我就该辞职了。”

黛千寻坐在后座哂然:“我还有这个功能?说吧,公司里你最讨厌谁?我去多看几眼。”

黛西笑了,替他关上了车门:“这么贴心!走吧,我就不过去了。”

上一次在外面吃大约是挺长一段时间前了。今天大约是一时兴起,约会这事本就没有规律可循,何况是他们。今天有兴趣了、有时间了,就出来见见,其他时候就是摆在橱窗里的布偶,也不会浪费多少水和空气。

“去哪儿?”黛千寻忍不住问。

“到了就知道了。”

知道从对方嘴里挖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,黛千寻随即放弃,满不在乎地换了个姿势。

 

去的地方很陌生,哪怕他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三十余年,今夜的去向也让他全然没有印象。黛千寻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日常作风不够低调,引起众怒,于是……

脑洞一开就没完没了。

“到了。”车缓缓停下,真够及时。

黛千寻正准备伸手开门,有人先他一步,黛千寻挑了挑眉:是不是该给小费?

“里面请。”

天太黑,也没有灯光,身旁有人指引,却好像还是独行。今天出门没带厚外套,百来米的路程都让他冷得失去尊严。今年入冬早,这些天尤其冷。等走到门口,脑子早就冻成冰棍,忘了自己姓甚名谁。

推开门,跃入眼帘的温暖灯光让他没来由地眼眶一热。

“你来了。”被引入餐厅,赤司坐在长长的餐桌的一头,面前摆着丰盛菜肴,女仆上前,拉开了一张椅子。

“用我对面那张。”

黛千寻慢慢回过神,四处看了看:“这是……”

“不先坐下来吃饭?”赤司这么说,却没拿起餐具。像是期待着什么,但可能只是因为如果对方还没入座,率先拿起餐具不太礼貌。

黛千寻只好坐下。室内很暖,等寒气一点点散去,他才拿起刀叉。

“今天怎么就想起一起吃饭了?”

“刚好有空,”赤司拿起了刀叉,“不喜欢?”

“没有,挺好。”四周没什么人,他不必担心自己的吃相过于难看。

“今天去哪儿了?黛西说你不在公司。”

“去青柳家取了稿子。”黛千寻抬起眼,对方并没有看他,“然后……去了城郊的公墓。”

“……看我的父母。”

赤司切着羊排的刀子微微一顿:“都去世了?”

“嗯。”黛千寻偏了偏头,和别人谈起这事还是第一次,“挺多年了。”

“辛苦了。”赤司冲他举杯。

“没什么。”黛千寻勉强一笑,也许对方早就知道,在这份名为黛千寻的平庸的简历上,父母双亡只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注脚。

“……我和你差不多。”赤司又说,黛千寻等着他说下去,但却没有下文。

原以为特蕾莎的食谱不接地气,但放在这儿,确实也是下里巴人得可以。室内不算太亮,家具的装饰性可能更强,在这个空荡荡的屋子里,过分大的餐桌和过分丰盛的食物,两个面面相觑的男人对着彼此也一时说不出什么动听的情话来。

“吃饱了?”见他没再动食物,赤司又问。

“路上吃了个小饼干。”黛千寻老实承认,看对方没有停下的意思,忍不住口头上占个便宜,“我记得有人晚上一向吃得很少。”

“今天不一样。”

黛千寻放下餐具,靠着椅背看他:“为什么?赚钱了?”

赤司像是有些不情愿地,即便这是把黛千寻叫来的主要目的:“今天,是我的生日。”

一顿晚餐突然就这样变得心思缜密与小心翼翼。黛千寻惊讶之余才模糊记起,赤司确实是在冬天生日。这就像是某个不怎么常用的小知识,可能是听某个同学说的,也可能是在哪看的,确实是有这么一个印象——毕竟他们之前的交集,浅淡得几乎可谓是没有。

黛千寻为自己的这番脑洞觉得好笑,马后炮也不是这么放的。臭不要脸地连饭都快吃完,他也没往人家生日这块儿去想。

“对不起,”黛千寻不好意思地笑笑,“我没准备礼物。”

“那怎么办,”赤司笑,“今晚赔给我?”

“那你岂不是很亏?”黛千寻替他着想,“我刚才一直没问,这是哪儿?”

“我家啊。”赤司笑,“一个不太适合生活的地方。”

“真挺有钱啊。”黛千寻装作没有听到,眼神往四处瞟了瞟,由衷地感叹,“能带我转转吗?”

这个要求虽然有些唐突,但也并不奇怪。黛千寻就是有这样的本事,成年人往往对自己的好奇心感到羞耻,但他不会。好奇之余依然保持不卑不亢,这才是难得。

赤司放下餐具,站起身:“走吧,带你转转。”

宅邸确实很大,黛千寻在外漂泊,别的不说,眼界还是不窄。赤司的家称得上奢华,不过所幸还没有超出他的想象范畴。

“……你家几个仆人?这么大屋子。”黛千寻说着回头张望了一下,桌上已没有饭菜与餐具,如果不是他知道特蕾莎们一贯手脚勤快,还真是要怀疑,刚才是不是精灵施了魔法。

“八个。”赤司想了想,“不过,最近有没有再招人,我就不清楚了。”

他今天的话有点难接,也许是因为今天是个有点特殊的日子,说话间总是不自觉地想顺着他的意,结果显得笨拙。黛千寻跟着他往楼上走:“多点人也好,感觉热闹。”

赤司不以为意:“我记得你可是很喜欢独处的一个人。”

黛千寻耸耸肩:“喜欢独处是一回事,能看得见热闹是一回事。”

这么些年,与他经历的那些相比,不擅与人相处反而成了小孩子一样的,因为幸福才衍生的苦恼。

赤司以为他是在暗示着什么:“话说回来,你那儿会不会太空?要不要再给你派两个人去?”

“那不会!”黛千寻赶紧跟上他,“现在这样挺好的,真的。”

对方点点头,刚拒绝了金主的好意让黛千寻莫名觉得有些不自然,于是又问:“你小时候就在这儿生活?”

“现在也是。”赤司说,“不然你以为我住哪儿?公司?”

“不是吗?你看上去倒挺像会做这种事。”

赤司冷不丁被戳中,黛千寻这人真是刁钻古怪,像是什么都不知道,又偏偏一语中的。等对方露出错愕的表情,他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,寻找别的话题。

黛千寻又四处张望,这座空壳一般的宅邸散发着迷宫一样的吸引力。转了一圈,他又问:“你睡哪间?”

“这儿。”赤司抬起手,向前走了几步,推开其中一扇门。站在门外看来,这和其他房间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同。

今天的赤司有着不同以往的耐心和温和。黛千寻深吸一口气:“打扰了。”

 

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。总不能在卧室里弄个喷泉来,虽然他也做好了类似的准备。不过还好,一切还在他的想象范畴内。

摆设比客厅里的那些要低调而正常得多,一张大床,对着门就是宽阔的窗,深红色的帷幔一般的窗帘——和他现在住的那地方很像。

财力再雄厚,睡觉的地方也不过一席。黛千寻专心致志做他的观光旅客,抬眼瞥见墙上挂着的照片,眉眼和赤司有几分相像,看得出温柔与高雅。

“我母亲。”赤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“也走了很多年。”

“长得真像。”黛千寻由衷,“听说儿子都像妈妈?”

“是吗,”赤司笑了笑,“那你妈妈脾气不好?”

“我脾气不好吗?”顺着毛摸的誓言早就抛到九霄云外,一些片段闪过脑海,黛千寻脸上泛起一丝笑意,“不过也是,他们还在的时候,家里基本听我妈的。”

“看来令尊很尊重女性。”赤司评价。

“就是妻管严。”黛千寻没有遮丑的心情,“就是一个普通人。”

“我爸没什么出众的地方,有点混,偶尔出去做点杂事,没个大人样子。不过他运气一直还不错,据说有个很仗义的朋友,常接济我家。小时候,我常常想。”黛千寻看着几乎没有使用率的梳妆台,大约是那位母亲留下的遗物,被突兀地留在儿子的房间里,“有一天,随便什么人,最好是个超级英雄,告诉我,嘿,小子,我才是你爸爸,不是那个家伙——那就好了。”

“……你别笑。不是钱的问题。”黛千寻伸手摸了摸梳妆台暗红色的桌面,像是带着温度,他看着微微蒙尘的镜面,镜子里赤司也看着他。

“我发誓没有男人愿意活成我爸那个样子。不过他也算做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。”黛千寻笑了笑,“不好意思,让你听这些无聊的话。”

“怎么会。”赤司摇摇头,“想要个强大的爸爸?找我不就行了。”

黛千寻大笑:“你还要脸吗?”

“那算了,还要让你改姓,太麻烦。”赤司从书架上取下一张唱片,“听歌吗?”

“好啊。”黛千寻回头看他。

赤司走了过来:“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。”

他说话总是过分谦虚,前奏一响起,黛千寻闭了闭眼,随即冲他伸出手:“这个时候,是不是应该请你跳支舞?”

“你会?”赤司惊讶,随即又笑,“我可不跳女角。”

黛千寻拉过他:“那我只好委屈一下了。”

赤司当然什么都会,对黛千寻来说,这是成年之后意外习得的技能。向来做什么都成绩平平的他,自然也没有被馈赠舞蹈天赋,平时根本想不起来要用,不过现在,突然就很想跳支舞。

气氛那么合适,浪费了太可惜。

他们差不多高,说是让黛千寻跳女角,两人动作却无太大差异。这不是表演,只凭直觉迈步与呼吸。眼神偶尔交错。在这个私密的空间里,时间变得胶着,步履也因为旋律的牵绊而变得格外缱绻温柔。

他想起曾经读过的一个故事,故事里似乎是夏天。两个男孩也像他们这样,亲密共舞,却各怀心事。当时读到的时候觉得那份暧昧美不可言。而现在,在这个冬日的夜晚,这个稍显寂寞的生日里,他们不也是这样,距离很近,却又像很远?

可能是因为晚餐时的那点酒精,也可能是那旋律过分迷人,不算娴熟的舞者在第三小节乱了阵脚,那个歌手唱,But I don't want no one but you。


评论(14)

热度(21)
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